他不动声色的招呼侍者把蚕蛹撤下,跟思啸聊了聊火车的事,是明天下午的车。他们今晚在北平再宿一夜。江楚人的住宿问题,由思啸负责解决。
许宁的电话在深夜过来。
其实她已经打过两次了,都是给思啸学校的——她实在不知道其他号码。第一次,门房老大爷出去遛达了,没接到。第二次,老大爷心情不好,闹了点脾气,许宁又没陶坤那么会说话,无功而退,连留言都没能留上。第三次,她又打,这会儿直接哭,哭得那叫个肝肠寸断。老大爷给唬着了:“那啥,姑娘,你别急,我给你找去!”
孙菁和思凌都快睡了,窗外白衣骑士又踏夜而来。
许宁听到风声:陶坤被熊爷胁迫。幼时情义,毕竟牵心,她去了吕记裁缝铺找人,没见着陶坤,最后终于确定:陶坤下落不明。
她简直的不知该怎么跟思啸形容陶坤面临的危险,这事太难启齿了!思啸总算听懂,也觉得严重,与江楚人商量,一边紧急往SH打电话,找了几个朋友,探听探听情况。江楚人也仗义打了几通电话,问律师拿了主意,等按计划坐第二天火车回SH后,再进一步展开找人和营救的行动。但他的意思是,这行动从始至终就别告诉思凌,免得她烦恼,反正她也帮不上太多忙。思啸摇头:“她跟陶坤有过好几次接触,也许知道些什么。该问问她。”
江楚人不语。
思啸晓得他吃醋,颇觉歉然,不过厉害关系要说清:“如果瞒着她,她事后得知,会愧疚没有为朋友出过力,责怪到我们头上……”
江楚人悚然:“我去告诉她!”
陈二小姐的责怪,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这两位达成了共识。
于是思啸继续打电话、等回音,江楚人则找思凌来,事情一说,思凌顿时跳脚:“难怪我后来就找不着了他——哎呀,难怪他在怕着什么!那什么熊爷为什么又会来烦他的?!呀,追高利贷的也是熊家的!免了利息,只收本钱,真的是卖我们家面子?会不会是陶坤有帮忙去周旋,那死不要脸的熊爷又起了坏心?”
可能是。所以许宁特别的内疚。
孙菁也表示大大的惊讶与愤慨,大家议论一番,又打了几个电话,深更半夜,一时也没音信,只有先睡了。
思凌在床上翻了几个滚,抱着被子坐起来。孙菁在另一张床上劝她:“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养足精神,明天再说。”
思凌咬着牙,又一头栽下,拉上被子,又扯下:“我不信他出事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孙菁道:“可能确然没出事呢?SH毕竟是法治地界。那熊爷不过是个外地的流氓罢?陶坤这么多年也结交了一些人?你好好休息,先别多担心。”
都是些陈腐话,但总算是个安慰,思凌勉强睡去,早早起来,SH方面依然没有新消息。好容易挨到发车时间,赶紧出发,车上大家商议,思凌又是一肚子的怒焰,出了几个主意,江楚人指着向思啸骇笑道:“怎么听来都像战场上要同归于尽的意思,不像和平年代办事。”
思啸劝思凌:“事情必不至于此,你先捺一捺。”
思凌怎么能捺?说实在的,连思啸和江楚人都不能。一路总离不开这个话题,除了商谈对策,便是忧心陶坤如今的处境。谈到后一个问题,有些话不太方便在思凌面前讲,但也不能完全避过,何况思凌根本不叫他们避,作出铁甲将军大马横刀的架式,义气所在,板着脸谈,这种变态颠倒的……诡艳事,在两个出色至极的男子之间。不觉车窗外飘起薄雪,SH不会有这么早的雪,此地还在长江以北。火车在站台稍停,思凌下去,抓起一把来擦脸。猛看见车窗里映着的人影,一呆。她脸通红、目光闪亮,像是要上战场或者——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