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门外台基上一圈的小厮奴仆们,可贞看到不远处已是围拢了不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看热闹的人们。而门前台基上,一个个披散着头发的老妇人正大哭大闹撒泼打滚,旁边几个男人正和苏家拿着家伙的小厮仆役们推推搡搡着,地上还有一副担架就这么横在了大门口,上头盖着白布。
不用多想,可贞也知道那是什么。
拍了拍杏月的手,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了门内墙边。
刚要说话,站在门外的黄管事和门房上的李管事已是瞧见了可贞,李管事刚要走,就被那老妇人扯着裤腿,动弹不得。只有黄管事跑了进来,一头的汗,急得什么似的,忙请可贞回去。
可贞看到黄管事,真是心下一喜,不过当看到黄管事脸上的红肿时,脸色登时阴沉了下来,行了个半礼,“他们动手了?”
“回表姑娘的话,不碍的,就是刚刚没反应过来时被挥了两拳头,现在已是基本稳住了。”黄管事微微垂首道。
真的是没反应过来,刚刚出了侧门,正和李管事说笑,哪里知道竟就迎头遇到了这档子事儿。拉扯之下,被揍了两拳。不过幸好,把人拦住了,要是被他们把尸首抬进了家门,自己和这帮子门房都不要活了。
“请人去把徐大夫请过来。”可贞吩咐了一句才问道:“那躺着的是谁?怎么说是舅舅害死的?现在外头情况怎么样?可还有人受伤了?”
几个问题一问完,众人都已愣住了,面面相觑。
杏月更是急得跳脚,没想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还是让姑娘瞧见了。
黄管事倒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比这任何人都知道老爷对表姑娘的看重。看了看表情淡定,没有一丝惊恐之色的可贞。又看了看没人影的姑太太并高大娘一众管事,摸了把自己额头上的汗,豁了出去,“回表姑娘的话,死的是福田里的丁茂,她老娘带着几个兄弟把……说是老爷逼死的丁茂,要老爷偿命!”说着又道:“现下外面已是被我们家的人围住了,奴才也已是派人去请了差役过来了,想来马上就能到了。除了奴才,只有两三个小厮挂了彩。倒是李管事,被江家那老奶奶拉扯着不能动弹了……”
杏月听到一半,一双潋滟的杏眼登时就瞪圆了,跑到门旁一看,“姑娘,确实是丁茂的老娘和丁茂的兄弟们,还有两个是丁茂的姑舅兄弟。”
众人更愣怔了,看向杏月的目光都闪烁了起来。
可贞这会子暂且顾不上杏月的无所不知,她只觉着丁茂这个名字异常耳熟。
电光火石间,可贞想了起来,“是不是去年上半年跨界承充,被革除名额的那个丁茂?”
“姑娘知道?”杏月一愣,不过随后就连连点头应是,“是,就是他!听说年前还在给人做帮工的,没想到现在却……”
可贞确定了是这个人后,一颗心反而略松了松。
因着跨界承充被革除名额已是去年上半年的事儿,这都大半年过去了,人死了,还想往苏怀远头上栽……
莫非里头还有别的什么事儿?
不过黄管事说已是去请差役了,那么肯定是不干苏怀远的事儿的。
只是不知,和乾丰的人有没有关系。
抬起头来想说什么,却见眼前的黄管事李管事和年轻主事俱是一脸惊骇的看向自己二人。
看了看正院方向,瞥过几个隐藏在照壁后的身影,可贞直接开口问道:“只有尸体吗?旁的什么都没有就敢上门闹事?”
凡是人命之事,必须要尸、伤、病、物、踪五件事俱全。只拿得出尸……
是背后有推手,还是趁机讹诈,抑或是有胆子没脑子?
可贞又想到了苏怀远刚巧出门,这就,这是不是也太巧了?
“回表姑娘的话,确实只有尸体。”尸体两个字黄管事含糊说过,又道:“丁家人的意思是说老爷去年为了买卖居心叵测排除异己,给丁茂下了套,丁茂是被冤枉的,现在要给丁茂伸冤翻案,还叫嚣着要去上诉,奴才也已是让人去衙门请官差去了。”
正说着,李管事也已是在小厮奴仆们的帮助下,挣脱开了,只是裤子被撕坏了,外头丁家老奶奶的哭骂声越发凄厉了起来。
可贞却是心下一松,登时就长长的吁了两口气。
又问两位管事是如何处置的。
李管事一头的汗,忙拿眼去睃黄管事。
他一个奴才,哪里知道这种事儿要怎么处置的。
黄管事倒是敛身道:“奴才已是派人去回禀姑太太,去请高大娘和众位管事了。”
可贞颌首,充耳不闻外头的哭骂叫喊,一心两用……苏怀远昨天一早去了濮院镇,最早也要今天晚上才能赶回来;高管家今儿一大早去了乡下庄子上,怕是要到下半晌才能回来;苏绍去了行里;家里只有苏纩苏纳在,苏纳年纪还小……
可贞定下心神,“黄管事,李管事,我有一个主意,烦请两位管事听听可行否。”
黄管事立即躬身道:“但请姑娘吩咐。”
可贞抿了抿嘴,吁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只见苏纩一径飞奔了过来,大袄敞开着,袖子也撸了起来,抢过一个小厮手里的门栓,抡着就要往外冲。
“快,快拦住二少爷!”可贞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