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穿上昨夜丢弃在角落的外衣,和苏景华没坐片刻外头便有了动静,隔着门缝,璎珞瞧见那吴婆子往里头使劲瞅了瞅他们姐弟,接着她果然没有发觉什么,神情显得有些微呆地揉着额头离开了。
苏景涵的办事能力是很强的,辰时刚过,吴婆子便开了柴房的门,站在门口冲璎珞二人道:“族老们都到了,五姑娘,五少爷请吧。”
第一代定安侯祖籍并不在京城,而是在涠洲,且其也不是长房嫡脉。其出息了受封了定安侯自然便不愿再受制于涠洲苏氏宗族,故此便在京城中又另行开了分支。
故此如今京城的苏氏一族说起来都是第一代定安侯的子孙后代,经过这么些年,族人倒也不算少。当初老祖宗开分支,建宗祠时,苏家已经住进了定安侯府中,故此祠堂便也修建在侯府的一角,紧挨着的便是苏氏的族学,族人子弟平日都在祠堂边儿的族学读书。
今日三房要将一对庶出孽障赶出宗族,祠堂自然免不了早早便由专门的族人清理了一遍,打扫的纤尘未染。
祠堂是定安侯府最兴盛时候建造的,格外气派,高大的厅堂,精致的雕饰,上等的用材,无不显示着威仪。璎珞作为女子便是没犯错误也是不能进祠堂的,何况如今她还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故此婆子只押着她到了祠堂的第二进院落便令她跪在了院中的青石地上。
倒是苏景华被一路押着继续往前,璎珞前世也看过些关于古代大家族处置族人的报道,知道其手段毒辣阴狠,甚至远胜官府,根本就是没有王法随了族老之意想怎么凌虐就怎么凌虐。
她生怕苏景华会受伤,不觉紧盯着苏景华的背影,苏景华似有所察,回头安抚地冲璎珞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璎珞想昨日的事情闹的大其实也是有些好处的,苏景华毕竟还是孩子,被驱逐出宗已经是很严厉的教训了,想必苏氏的族老们该不会再动他用什么别的刑罚。毕竟将人除宗丢到府外都难活,再将人弄伤残了丢出去,那简直比直接杖毙来的更为残忍。
这时候外人难免盯着苏氏一族,行事太狠绝了,于苏氏的名声也不利。
璎珞猜想的果然没错,她能听到里头定安侯带着族老人上香请罪的声音,听到有人念族规的声音,还能听到训斥声,却并未听到惨叫声,绷紧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
显然族老们早便已经达成了共识,所以整个过程其实并未用多长时间,走了程序,族老们请了罪,又祝告于祖先,请出族谱,只将璎珞二人的名字自上头勾去,又传了每个族老分别按了手印,便算是完成了除宗过程。
苏定文作为璎珞二人的父亲,这才最后说了一番话,道:“自今日起,你们便不再是我苏氏一族的人了,离开后且莫再以苏氏之姓行走,更莫要以侯府和我的名义做任何事,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以后且好自为之吧。”
苏景华瞧着神情冷漠的苏定文,目光同样淡然冷漠,只盯着他看了足有十几息的时间,这才突然站起来,也不待人驱赶便背脊挺直,径自往外走,少年的身子还没长成,背影竟然已有些洒脱不羁,雄鹰欲飞之感,让人有种今日这少年不是被驱赶出去,走投无路,却是甩脱了浑身羁绊,终于要翱翔于空之感。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以往哪个犯了错进了宗祠的不是哭喊着,凄凄惨惨,跪着恨不能抱着族老们的脚趾舔求的模样。
族老们也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优越感,如今见苏景华这样倒被气了个倒仰,连声骂着苏定文不会教子,养出了此等狂妄之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