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沉听罢神色古怪地看着祁玥,暗忖:世子什么时候对风花雪月之事也感兴趣了?连三皇子和林小姐都不放过!
“哦,本世子觉得,薰浅应该是感兴趣的。”祁玥到底是祁玥,不过是简单地睨了一眼影沉,便猜出了他此刻心中所想,而后不着痕迹地为自己“古怪”的命令解释。
“元翰呢?最近怎么没看见他在薰浅面前晃来晃去了?”
说起元启、元洵、元翰、元修这四人,祁玥觉得他还是看元翰比较顺眼,哪怕他的薰浅曾经为了元翰丢下他一个人!
影沉眼皮骤然一翻,心想:翰王殿下如今可是皇后娘娘的二十四孝好儿子,依他看,过不了多久,就要超过世子在皇后娘娘心中的地位了!
“听说皇后娘娘最近在给翰王殿下物色合适的姑娘,如今翰王殿下正忙着相亲呢!”影风嘿嘿一笑,戏谑地说。
当他们听说了这个消息时,都纷纷为皇后娘娘竖起大拇指,果然还是比较疼爱世子,知道世子心仪郡主,非卿不娶,也知道翰王殿下对郡主的感情逾越了兄妹之情的界限,所以才这般不遗余力地为翰王殿下说亲。
祁玥一听,眉宇间的阴郁瞬间散去,当真是光风霁月,一片清明,恨不得元翰立刻成亲,这样一来他的薰浅就永远都不可能和元翰在一起了!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叶薰浅曾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过,要求他以后不许亲、不许抱、不许爬上别的女人的床……
要是元翰成亲了,薰浅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元翰的。
祁玥的心情顿时如同窗外的阳光那般灿烂了起来,心想:若是元洵也成亲了,那就完美了!
“影沉,替本世子给林茜传个话,就说她若是拿下元洵,日后江南水军所用的兵器,本世子给她打八折!”
祁世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整个人就是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可他一旦心情好了,连出手都变得无比大方了起来!
饶是向来以沉稳著称的影沉听到祁玥这句话时也忍不住惊呆了,打八折?他还记得,林大小姐当初为了兵器的事情,三顾祁王府,可世子愣是没松口,别说是八折,就是九点八折都没门儿!
大概是消耗了太多体力的缘故,整个下午叶薰浅都没有醒来,琼华和夏鸢轮流守在她身边,以防她醒来时无人发现。
中途贤老王爷来了一次,见自家乖孙女儿没有大碍,他欣慰地捋着胡子,哪怕他很不想让叶薰浅和祁玥在一起,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祁玥对叶薰浅的用心。
为了她,毫不犹豫地用苦心青莲为她解毒,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这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男人?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了,老头子老了,管不了这么多了……”贤老王爷站在清莲小筑外的回廊上,无限感慨。
“老王爷,您可是老当益壮呢!要我说,郡主还是很听您的话的!”绿萼感受到了老者话语中的慨叹之意,连忙走上前开解道。
“哼!听我的话?”贤老王爷眼睛一眯,透过窗子,看了看正在床上熟睡的女子,和绿萼吐槽道:“要我说,还是小羽好,家世好武功好名声好,更重要的是,处处迁就薰浅!”
“可郡主现在偏偏不喜欢宫少主!”绿萼扑哧一笑,她在老王爷身边伺候多年,怎会猜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真是的!越是长大,眼光越来越差!”贤老王爷对叶薰浅喜欢祁玥这件事情感到非常不满,可是任凭他怎么说,叶薰浅都没有动摇一丝一毫,简直是气死他!
绿萼善解人意,搀扶着贤老王爷沿着栈道缓缓离开清莲小筑,边走边说:“老王爷,其实呢您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祁世子除了身体不是很好外,哪里配不上郡主了?依绿萼看,他宠着郡主可丝毫不亚于宫少主!”
“小羽可以陪伴薰浅百年,但是小祁不能!”贤老王爷最头疼的莫过于这件事了,他是真正疼爱叶薰浅的人,自然希望她日后与夫君白头偕老!
“祁世子如何不能?您不也说过,祁世子的生死咒有解吗?”绿萼抿唇,不经意提起这件事。
“绿萼,你还年轻,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那些戏本子里的故事算不得准,真爱永远充满坎坷,但是白头偕老往往一帆风顺!”贤老王爷远眺山景,如是道。
绿萼怔了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贤老王爷这句话完全消化,她唇角轻抿,向上微微一翘,接着摇了摇头,“老王爷,您这话绿萼有不同的看法。”
“哦,说来听听。”老者饶有兴趣地看着身旁的女子,笑眯眯道。
“以绿萼浅见,郡主的性子和您年轻时很像呢!哪怕真爱真的充满了坎坷,她也不会放弃的,相反,所谓一帆风顺的白头偕老,也未必是她想要的!”
“那丫头的性子就是这般让老头子我又爱又恨的!”贤老王爷想起了叶薰浅数次“顶撞”,心情无比矛盾,一方面欣慰自家孙女即便是去了异世十年也没有失了本心,另一方面是她不听他的劝告,对小祁越陷越深……
主仆二人漫步在祁王府的小道上,不想在此遇见了皇后身边的李嬷嬷,贤老王爷停下脚步,跟李嬷嬷打招呼,“老李啊,你不在皇后那丫头身边,跑到祁王府来作甚?”
“这不是给郡主送乌鸡栗子滋补汤来么?”李嬷嬷习惯了贤老王爷这般称呼,再加上和贤老王爷年纪相仿,这么多年来熟络得很。
“这皇后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以前有什么好吃的都能想到老头子我,如今就只会想到那个臭丫头!”贤老王爷想起不久前皇后给叶薰浅送了很多药材的事情,包括那枚千年赤芝,他磨了那么久的嘴皮子都没弄到手,皇后就那般随意地送给了薰浅丫头暴殄天物!
李嬷嬷笑了笑,为皇后说话,“娘娘可是把郡主当成侄媳妇儿了,可老王爷您整日想着怎么拆散世子和郡主,怪不得娘娘不待见您!”
贤老王爷,“……”
话说,皇后怎么知道他想拆散小祁和薰浅?
“哼,有么?”贤老王爷有心虚地别过头,不去看李嬷嬷的眼睛,若无其事地反问一声,打死都不要承认!
李嬷嬷见状低头笑了笑,给贤老王爷“台阶”下,“给郡主送完滋补汤,老奴就立刻回宫告诉娘娘,她连日以来多虑了,老王爷您压根儿没有要拆散世子和郡主的意思!”
贤老王爷瞬间囧了,靠!老头子活了一把年纪,竟然被老李给绕了进去,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祁王府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李嬷嬷趁着贤老王爷愣神之际,笑着离开前往清莲小筑,琉璃和碎玉对李嬷嬷不陌生,这会儿从她手中接过滋补汤,有些为难道:“嬷嬷,郡主还没有醒……”
“无妨,娘娘说了,先将这补汤用文火温着,等郡主醒了再喝也不迟!”李嬷嬷将注意事项一一告知,琉璃和碎玉这两个丫头替代青裳的事情她在宫中也略有耳闻,听说是受了不少委屈,于是柔声宽慰,“世子虽说平时有些严苛,但总体来说,待下人还是极好的,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世子从来不会为难下人的!”
“多谢嬷嬷提点,我们知道了!”琉璃和碎玉感激地点了点头,而后转身走进清莲小筑。
傍晚时分,月仙阁内,慕容青岚看着满桌的菜肴,味同嚼蜡,虽然她不能走出这月仙阁,但这并不妨碍她知道外面的消息,皇后做事张弛有度,从来不会让人揪住把柄,即使是这一次将慕容青岚禁足也同样如此。
只是禁足慕容青岚一人,而她的侍女、侍卫并不在此列,若是完全阻止了她的人与外界接触,那么这无异于软禁!
“绯烟,可有探听到消息?”慕容青岚见绯烟匆匆回来,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站了起来,急切地问。
绯烟扫视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闲杂人等,这才出声道:“公主,如今齐皇正在长宁宫与皇后一同用晚膳呢!”
慕容青岚很聪明,绯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她便能猜出了不少事情,“那结果呢?”
“皇后似乎不愿意解除禁令。”绯烟据实以告,她从齐皇身边的顺公公那里打听到的,席间齐皇与皇后提起过解除公主禁足令的事情,但是被皇后以薰浅郡主至今昏迷不醒为由拒绝了。
慕容青岚听罢转身,往正殿深处走去,边走边思考,大约走了七步后,她停了下来,唤了一声,“绯烟。”
“公主有何吩咐?”绯烟上前,跟在慕容青岚身侧,低着头问道。
“明日替我去一趟长宁宫,就说……”
慕容青岚话到这,她顿了顿,仿佛是在酝酿着下面的话,“就说青岚求见大齐国母。”
“这……”绯烟微微侧过头,眼角扬起一弯弧度,似是在思考此法是否可行,不待她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便听到慕容青岚的话继续响起,“放心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绯烟这才点头,公主一向聪明,她说不会有问题那么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也不知道那薰浅郡主究竟是有三头六臂还是七十二般变化,竟然能够让祁世子舍公主而选她,更难得的是,在后宫中待人接物一向冷淡的皇后也向着她,这等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夜,深沉而美丽,宁谧无极,一条银白色的玉带横亘长空,仿佛要将那黑色的天幕一分为二。
翌日清晨,绯烟便依照慕容青岚的吩咐前往长宁宫,早起的宫人们已经在开始清扫地上的枯枝落叶,忙忙碌碌,而长宁宫大门却掩着,绯烟站在长宁宫的台阶前,静静地等待。
这个时间点,是宫人们晨起做事的时间,而非皇后起床的时间,别说是皇后,就是各宫妃嫔们也不见得会起这么早。
绯烟十分耐心地等待,随着太阳缓缓升起,她依旧伫立着,一动不动。
直到卯时二刻,长宁宫的正门才被打开,里边走出一名嬷嬷,绯烟抬起眸子,定定地看着李嬷嬷,恭恭敬敬地问道:“嬷嬷,奴婢是月仙阁的绯烟,青岚公主求见皇后,不知嬷嬷可否代为通传一声?”
李嬷嬷对绯烟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早前皇后就已经猜到了,李嬷嬷不动声色道:“老奴就替你带个话,至于娘娘见不见……”
“多谢嬷嬷!”绯烟心一喜,得到李嬷嬷这么一句话便等于成功了一半。
李嬷嬷依旧是微笑着,转身往殿内走去,皇后在吃早餐,李嬷嬷将外面的事情一一告知,只见皇后放下筷子,并以帕子轻拭嘴角,接着吩咐宫人将早膳撤掉,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眺望着门外远山远色,徐徐道:“慕容青岚是个角色,有的不仅是家世和武功,更重要的是,头脑好使,怪不得皇上对她很是喜爱!”
“因为她被本宫禁足,昨天傍晚还亲自过来替她说话。”皇后笑着摇了摇头,慕容青岚的聪明的确世间少有,若是没有浅浅,她大概也会接受这样的女子成为小祁的世子妃!
“那娘娘的意思是?”李嬷嬷扶着皇后走向长宁宫正殿门口,小声询问。
“也罢,就去一趟月仙阁吧!”皇后看了一眼脚下的台阶,走了下去,后边的宫女和侍卫跟上,一行人就这般浩浩荡荡向行宫的方向走去。
月仙阁离长宁宫有一段距离,皇后的脚程算是快的,饶是如此,从长宁宫走到月仙阁也花费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驻守月仙阁外的众侍卫见皇后来此,纷纷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不待侍卫们行礼,皇后便抬起手,微笑着道:“不必多礼。”
“谢娘娘。”十余名侍卫齐齐出声,皇后听罢不再多言,她微微侧首,李嬷嬷会意,对身后的宫女们扬声说道:“都在外面候着罢。”
“是。”宫女们屈膝应声,随后裂成两排,站在屋檐之下阴凉之处静静等待,而非三五成群地聊天,足见其纪律性之强。
绯烟一直低着头,跟在李嬷嬷身边,与皇后一同走进月仙阁,神态恭谨,不敢有丝毫不敬。
慕容青岚武学造诣非凡,早在皇后来到月仙阁门口,她便察觉到了,此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徐徐向外迎去,直至与皇后相距三尺方才停下脚步,声音平稳,礼数周到,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受伤而骄纵任性,“青岚见过皇后娘娘。”
“青岚公主,久仰大名。”皇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青岚不敢。”
慕容青岚态度谦虚,与对待叶薰浅时的态度截然不同,皇后在李嬷嬷的搀扶下徐徐前进,最后坐在了首座上,她眸光轻飘飘地落在了距自己不远处的红裳女子身上,一边喝茶一边细细观察。
“青岚公主要见本宫?”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慕容青岚,清声言道。
“是。”慕容青岚半低着头,既不显得倨傲,也没有半点卑微之色,一举一动,恰到好处,此刻世家贵女的修养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何事?”皇后漫不经心地问,在绯烟出现在长宁宫时她就猜到了慕容青岚的心思,只是不好点破罢了,这会儿也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慕容青岚缓缓抬起头,视线斜向上与水平线成三十度角,刚好触及皇后那深邃的眸光,宁静得像是经历了千年时光沉淀后的美玉。
“昨日是青岚一时冲动,伤了薰浅郡主,如今想来,心中自责不已……”慕容青岚态度十分诚恳,该有的自责、悔意、谦虚都不少半分,这让皇后也不由得高看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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