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你们这些达官显贵仗势欺人呐!我们娘俩本就活不起啦!”
“你不买就算了还要欺负我们娘儿俩!我的老天爷呀!哪里还有天理啦!俺不活啦...”
她这样一哭闹,在寂静的雨天显得格外突兀。
这妇人嚎哭并非是让人看热闹,而是在给不远处的丈夫信号,她的男人总是与她合作得天衣无缝,每逢有人为难,都会出来解围。
阿芙赶紧用伞遮在了九念的头顶,挡在了她的身前。不让药王府前排队的人们看她的热闹,然而如此一出好戏,哪里挡得住呢?人们或交头接耳,或指指点点,俄顷,队伍中忽然自动分出一条路来...
刹那间,女子们的唏嘘声愈渐高涨了几分。
一双白色高腰靴缓缓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姒华言一身玄色长袍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跟着两个苍头,一个苍头在他身后撑伞,另一个苍头快步走了过来,横眉立目的对那妇人训斥道:
“大胆刁民!花都药王府是你撒泼的地方吗?”
这苍头长得可凶,大喝一声把那小娃娃吓得直往九念身后缩。那妇人的男人本想出来解围,却被这一嗓子吓得没敢动作。
九念也是顺着伞沿看到了姒华言,他如今的气势与装扮,令她差点认不出,再次见面他依旧穿得白色,只不过这次是华美的玄色长袍,袖口领口都秀有银线钩织的云纹,低调华奢,他的头发还是与之前在河边梳的相同,上面绾髻加冠,下面云发披肩,眉眼之中依旧是一贯的孤冷温润。
他正看着她的方向,不过因阿芙的伞挡着,九念又穿着女装,他一开始并没有认出她,然而阿芙的黑纱装扮可是洛阳城里都难找出的第二人,姒华言几乎是一眼便注意到了她。
他的目光于遮住九念面前的纸伞前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抱着九念大腿的孩子,转回身对停止哭闹的妇人道:
“你要多少钱?”
那妇人眼中精光一闪伸出双手:“十缗钱!”
九念冷笑,十缗钱?真是狮子大开口!
姒华言看也不看她,独瞧见那孩子脸色潮红双目无神,病态十足,便走上前牵起了那孩子的手。
九念看见那男童乖巧的放开了她,随着姒华言走了。男童大概是被训练习惯了,讨好的、轻声的唤了一声“爹爹”。
姒华言驻足,看了看那孩子,对妇人说道:
“你在这里鬻童已不是头一遭,我今就给十缗钱,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勾当。”
妇人一听,眉开眼笑点头哈腰:“是是是!草民遵命!”
姒华言给苍头使了个眼色,苍头立刻拿出好几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来,那妇人刚要伸手去接,却被一双手截住了!
“慢着!”
阿言心软,九念却并不纵容。若是这妇人真的拿到了好处,必定会加倍作恶,哪里会像姒华言期望的那样改邪归正?
她把钱袋拦过来,冲着那一帮乞丐抛撒出去,一缗钱差不多就有一千文铜钱,洋洋洒洒的抛在空中,如同下雨一般,那些乞丐见了都疯子一样趴在地上捡!
此情此景,就连姒华言也怔住了。
那妇人急红了眼!也要去捡,却被九念一把扼住了手腕!
妇人一抬头,便对上了九念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九念牙关紧咬,丝毫不顾妇人的嚎叫,用力的捏住她的腕子,指甲似要抠将进去,那妇人龇牙咧嘴疼痛求饶,九念厉色问道:
“给你你就敢要?嗯?你的阳寿可承得住这孙阴丧得的十缗钱?这孩子恐怕是你拐来的吧?”
“你血口喷人!”
九念道:“走卒商贩,婢女苍头,各行各业哪一个不是靠本事吃饭?你偏做拐儿鬻女的勾当!就连这些不劳而获的乞丐也比你强上百倍!你可知骨肉失散肝肠寸断的滋味?”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你有钱有势!仗势欺人!无端欺负冤枉我孤儿寡母!哎呦!”
“冤枉?”九念眉头轻佻,抓住她不放:“你喊冤枉我便不让你冤枉,正好我今日得闲,不如带你去官府走一遭,若你真是这孩子的生母,若我真的冤枉了你,我给你银钱双倍,下跪道歉,如何?”
妇人一听要去见官,立刻就怕了,若是往日有人怀疑她,她的男人自然会潜伏在不远处出来帮忙,可今天不想碰上了硬茬,她男人再厉害,也是缩在角落里不肯出来了!
妇人一苦脸,只好下跪作揖服软:“娘子饶命!娘子饶了我吧!钱我不要了!不要了!”
“娘子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拐卖孩子了!”
妇人不住求饶,九念的脸色却并没有缓和几分。她一开始也只是怀疑试探,没想到她自己就招了,果然是个人贩子。
“送官!送官!”看热闹的人们不住的恨骂。
“拐孩子的不能轻饶!送官!”
一直没有说话的姒华言看了曾九念一眼,微微侧头,对连个家奴吩咐道:
“你们两个,把她送到官府去,就说是我报的案。”
“是!”苍头得令,将那妇人强行架起,拖去了官府。
那小孩一看,撒开了姒华言的手,又“噔噔噔”的踩着小草鞋跑到了九念腿边,仿若找到依靠一般,抱住了她的大腿。
“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