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阿星本来应该亏心的。
简竹是帮他做事的,他反而把简竹的老底在宝刀面前卖了。
阿星索性厚着脸皮:“谁叫你利用我去搞垮了山洞。我想反正要死了,死前让她痛苦痛苦好了。”
那山洞刻着对狐的不敬、还曾经藏了克狐的符咒,简竹当然想把它毁了。
但他否认道:“都说了那是个意外!因为那只该死的黑狐。天晓得!出于承诺,我也不可能杀你!”
“行啊。”阿星耸耸肩,“这件事就让他过去吧!我说……以后我如果选不到什么女人当我夫人,宝刀当我右夫人,你当我左夫人好不好?”
“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好玩哪!反正女人都要争斗的。反正你们已经有生死之仇了。看你们斗来斗去岂不是好?”
“我跟她本来没有生死之仇。是你杀她当我的祭品的。又不是我!”简竹呻吟,“那时候我都还没清醒呢。”
“都一样。”阿星粗暴的回答。
说得对。理由和借口都一样。结果和后果都一样。报复和报答都一样。这就是人间的法则。不管你喜不喜欢,它都像一个坏了感情开关的孩子,婆娑起舞,自得其乐。
慕飞见到宝刀时,可以有很多种方式打招呼。但他是直接扑了上去,抱着宝刀打滚。
宝刀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来对付他的鲁莽。但她居然是愣住了,就让他抱着,在地上打滚,滚下一道斜坡。坡底有很厚的落叶。
这么快,天又凉了。叶子像大地的被子那么落得厚厚的了。
他们滚进叶子里,都不动了。很安静很安静呆了很久很久。
有一个小孩子平生第一次吃到糖。他含着糖呆了很久很久,一动都不动,直到糖都化了。
其实,有的事儿,跟吃糖不一样,动起来应该比不动更好玩。
可是到那时候,都不一定会比现在动都不敢动的时候更甜。
好一会儿,慕飞跟宝刀都坐起来,谁也不看对方了,各自摘头发、衣服上的叶子。
“喂,你手脚还是很冰。”慕飞说。
他捂了那么久才把他捂暖。他觉得把自己的体温都分给了她一半。她则把他的冰凉分给了他。
“我以为是他会来。”宝刀道。
“他”指的是简竹。宝刀发现她都难以说出简竹的名字。
“你跟师父之间到底怎么了?”慕飞皱紧眉头。怎么跟不共戴天似的?没可能啊!宝刀这段时间根本都没机会跟简竹直接接触才对吧!“有人跟你说师父的坏话了?”他问。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猜对了。那可真是很坏的话哪!宝刀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跟你抱抱,我有感觉……那种感觉,归大哥的书里才会写到,但不是完全一样……总之是那种。你有吗?”
慕飞兴奋的点头。
“跟你抱在一起才可以这样。阿星抱我时,不一样。”宝刀对慕飞坦白。
都是生理反应。然而,不一样。
慕飞大笑:“当然不一样!她是女的嘛!”
宝刀望着慕飞。
慕飞感觉到了她想说的话。毕竟他们生命的一部分曾经融合在一起。他呆住了:“怎么会?难道——”
“他是男的。”宝刀把阿星在画城腹地对她做的事,全告诉慕飞。
慕飞紧紧抱住宝刀。手感是柔软的,里面那颗小小的心已经硬了。“宝刀。可怜的宝刀!”归明远书里写的句式。归明远写过很多漂亮感人的句子,这一句慕飞觉得太造作。可这时候,他忍不住就这样大声感叹出来。
宝刀也觉得造作。可是这气氛仍然感动了她。她哭了起来。
对于归明远,这一定是书里最难写的一段:少女渲泄眼泪、少男安慰少女。如此而已。什么前因后果都不重要。总之只要人类的世界还在往前走,不管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食物喝什么酒、把头发修理成什么奇形怪状的样子,只要有少男少女,各种场合各种角落,都会不间断的上演这一出。
对于当事人来说,这是多么重要的一出。
重要得像水手掌心里冉冉升起的小星星。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