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不言语,低头指间绕着绦子。漓桃又探头进来问道:“这是咱们太太的意思不是?”
娘家嬷嬷嗔道:“这丫头倒耳尖!难道还能是我自个儿往姑爷、姑娘面前搅和不成?不知道我老脸有几斤重了?”便开她带过来的匣子屉子交代漓桃:哪个是什么用的、哪个是什么来历。大少奶奶偏头看了一眼,娘家嬷嬷道:“这羊羹与点心,送书房去,着那宛姑娘给姑爷热了,补一补,岂不好?”
漓桃吃吃的笑。大少奶奶嗔道:“这丫头魔疯了不成?便走一趟去!”漓桃摇手:“我可不敢。这补一补么,原是要姑娘亲手送去,才有效的!”说着逃往外头:“姑娘别恼,我自己去打折自己腿去。”说得大少奶奶倒笑了:“瞧这丫头一张嘴!也就在我面前逞利罢了。”
宛留给林代姊弟这边送人情礼物,盘旋了一番,又做了些别的差使,回到院子,听说大少奶奶已在这儿了,唬一跳,小心伺候着。知了在树间大吵大唱。大少奶奶坐得略有些不耐烦,抽着榴红帕子自己印汗渍,漓桃在后头轻轻儿打扇。宛留忙取水取巾伺奉,大少奶奶问起云剑行踪。宛留不太清楚,也不敢直接回不知道,含糊着应了。大少奶奶也没捉到错处,换了个笑脸,便与宛留细谈两句,外头报道:林姑娘林少爷来了。
林代一见大少奶奶,原是产后丰润的身子,肌肤白腻,脸上淡淡妆、额角微微汗,领子不拘礼的打开一个扣子,露出一片莹光融润,更比初见礼时添了满目**。这样的丰美少妇……两年之内便会暴毙不成?林代心底踌躇着,上前见礼。宛留一边服侍,想着:云剑能去了哪里呢?
云剑去了哪里?邱慧天再没想到!云剑是去找了他。
却说邱慧天自过来了之后,跟所有男性下人一起,安置在外院。易澧如果要习武、练骑马、或者出门什么的,都该由他照应。
主仆们新来未久,万事都还未步入正轨,邱慧天也没什么事儿做,找人磕磕牙、联络联络感情,又或是到练武场张望张望——谢家有极好的一座武场,虽然比不上书塾的名气,这也是本朝重文抑武的风气所致,拳脚终不如诗文高雅、说得响,然而内行看门道,谢家养的武师,实在都是真材实料的,不然云剑再资质上佳,又不是石里蹦出的猴子,一身本事平空从哪儿得来?并谢府一干护院们,日常也都在武场切磋长进,比他府大多数护院能打些。
邱慧天生得眉清目秀一个脸面、却是豪情壮志的一个心性,自从在江边见到云剑力敌群盗之后,好不艳羡,竟生出从师的念头,但也知道自己想都不该想,只好闷闷的作罢,有时到练武场边走走,也知分寸,不走近、不久留,免得惹人不快。
谁知这次,一回头,便见玉树临风的大公子立在那儿,对着他笑。
邱慧天一时呆住了,刹那间想的是:“莫非要从我嘴里挖出什么秘密?”
林代此时到谢府,实是打了点鬼主意。邱慧天帮着做了点事,就像一个大机器上、他帮着打了两个螺丝,可不知整个机器是要怎么运作的。云剑要拷问他,他根本没什么可泄露。——何况,就算他知道真相,也绝不会跟云剑说!
云剑只是负着手,打量他,问道:“你可是想学点防身招式么?”
邱慧天翻身下拜,嘴里连声道不敢,心里防着“要是拿这个想换我背叛姑娘,你可错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