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紫萼把那珠钗一扔,怒道:“先夫人在时,一年四季衣裳首饰,不管是嫡出、庶出,都是一视同仁。这会子刚扶正没几天,便分出个嫡、庶来了,偏心也不是这么偏的。”
腊梅忙上前劝道:“四小姐,许是弄错了吧,夫人对我们小姐一向冷淡,又岂会……”
“你没长眼睛,自己不会看啊,东西就摆在面前,难不成是我冤枉了你家小姐。那衣裳也是,一样的朱砂红,偏她多了几根金线,什么意思?”高紫萼气得银牙直咬,
“四小姐,这跟我家小姐有什么关系。东西送过来,我家小姐一眼还没看过。”橙子也不是那吃素的,小嘴很是利落。
高锦葵拿出帕子,拭了拭嘴,柔声道:“好东西都尽着她,你家小姐自然是不用看的。四妹啊,你也别气,谁让我们是庶出呢,只能怪命不好。”
火上加油的一句话,令高紫萼怒不可遏,想着自家姨娘为了争正室之位,为她和哥哥谋个前程,被父亲禁足整整四个多月,到头了居然被个吃斋念佛的人抢了先,气骂道:“什么命不命的,不过是会狐媚人罢了,有什么?”
“四妹!”高鸢尾见她说话没了分寸,冷了脸呵斥道。
“四妹!”
高锦葵忙抢了话头,冷笑一声道:“你这般口无遮拦,小心隔墙有耳。回头传到夫人耳朵里,你可落不得好。”
“我怕她做什么?自己行事不正,还怕别人说。闹一场才好,闹到父亲跟前,我倒要瞧瞧,没脸的是谁?”
橙子见自家小姐惨白着脸,一言不发,忍不住出声帮腔道:“二小姐,四小姐,事情的方圆还没弄清楚,你们便想闹,何苦呢?此事,找正阳来问一问,不就清楚了吗。我家小姐可从来……”
“你算是个什么阿物,主子讲话,哪有你一个贱婢说话的份?滚开!”高紫萼陡然拔尖了语调。
“如今一个丫鬟,也能跟主子论起对错来了,也不知道是杖了谁的势?”高锦葵瞬间目光锐利。
“四小姐……”橙子不知如何申辩,急得跳脚。
腊梅怕事情闹大,忙拦住橙子,呵斥道:“还不快下去。”
“慢着,你别走,原是我们不配来这里,该走的是我们。”
高紫萼愤然起身,似有意又似无意的用袖子轻轻一拂,那上好的五凤朝阳珠钗应声而落,碎成两片,躺在地上冷冷的泛着金色的光泽。
屋里众女一愣,都惊住了。
橙子心直口快,忙抢上前捡了起来,心疼道:“四小姐,这钗子碍你什么事了?你要把它拂到地上,到时候夫人问起了,你让我家小姐怎么回话?”
“不得了了,了不得了,我堂堂相府四小姐,连个丫鬟都作威作福到头上来了,我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索性闹她一闹吧。”
说罢,高紫萼双手用力一拂,只听几声脆响,桌上的茶盏,锦盒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狼藉一片。
屋里几个大丫鬟手忙脚乱的挡在自家小姐跟前,偏那锦绣没留神脚下,踩了块瓷片,人直往后仰,众女又吓了一挑,忙上前扶住,一时间屋里惊叫声连连,乱作一团。
高鸢尾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着屋里乱轰轰的景象,长长指甲深深的嵌进手掌心里,泪流满面。
此时,院子外,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朱姨娘,何姨娘来了。话音未落,帘子已被掀开,朱、何二人一前一后进来,脸上惧是愠然。
朱氏走到女儿跟前,上下打量一遍,扯着嗓门道:“山秀,还不快把你家小姐搀走,还等着在这里受气不成?”
何氏见女儿眼含泪珠,脸色涨得通红,嘴角轻挑两下,抬起手,就朝对着锦绣就是一巴掌:“作死的贱婢,任由旁人欺负你家小姐,你是个死的?”
锦绣捂着脸,顾不得地下的碎砸子,双腿跪了下去,泣声道:“姨娘,奴婢拦不住!”
“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四小姐砸的,姨娘倒说是我们欺负她,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腊梅见两个姨娘一进屋,不分清红皂白,就把过错推到三小姐身上,心道此事也瞒不住,不如先护住小姐再说,因此干脆利落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何氏听罢半分愧疚也无,冷冷的看着一言不发的高鸢尾,眼中闪过讥笑:“三小姐,真是对不住,紫萼她是个火爆脾性,行事说话也没个分寸,若有得罪三小姐的地方,我替她赔个不是。砸坏的东西,多少银子,你估个价,回头我把银子给你送来。”
说罢,也不去看三小姐那张由白转青,由青转白的脸,拉着女儿的手,便往外走,边走边轻声道:“你这个傻孩子,不过是个钗子而已,何苦闹呢?万一给你父亲知道了,还不是自个吃亏。到姨娘房里,姨娘那些个簪啊,钗的,随你挑。”
高鸢尾只觉得心下凄惨无比,眼泪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
何氏母女走了,屋里空了大半。
朱氏摇摇上前两步,笑得一脸得意道:“三小姐,此事论对错,还是夫人做得不对,府里统共就四个姑娘,还要分个高低上下出来,这事落到谁头上,心里也不舒服。”
高鸢尾泪眼轻抬,定定的看着朱氏,一言不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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