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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二,阴,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高府张灯结彩,车水马龙。
林西今日起了个大早,按规矩穿戴一新,与荷花姑娘一道侍候表少爷起身。
今日崔瑾辰订婚大喜之日,早有针线房的管事把量身定做的衣裳送过来。
正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林西只着了身新袄子,微黄的小脸看着也有几分神采,更不消说崔瑾辰这般人品。
林西打量眼前的表少爷,连云纹锦绣红萼梅花长袍,腰间系金色腰带,衬得人面若冠玉,清新俊逸,比着往日更出采三分。
崔瑾辰觅丫鬟林西停住手盯着她瞧,冷哼一声。
林西醒过神,陪笑道:“表少爷穿这身衣裳真是好看。”
话未完,却见小丫鬟来报崔府管事求见表少爷。
崔瑾辰脸色微变,推开正为他理衣裳的林西,荷花两人,走了出去。
荷花手中落空,忙朝林西打眼色:“去,你去跟着,外头宾客都快齐了,叮嘱表少爷千万不可误了正事。”
林西心下虽不愿意,奈何在这院里,荷花姑娘说话一言九鼎,林西只得紧跟上去。
崔瑾辰行至二门外,远远的见是老程,忙上前道:“程叔如何来了?”
老程冷眼看着三少爷身后的丫鬟,林西似有所察,顿住了脚,背过身去。
老程见她颇为识相,忙压低了声道:“三少爷,今日一早,宫里的人就把老爷叫去了,至今未有消息。”
崔瑾辰不以为然道:“许是皇上召见也不一定。程叔不必着急。你派人去宫外守着”
老程闻言一愣,脸色复杂地瞧了崔瑾辰一眼,虚笑道:“是,三少爷。我就是怕老爷在宫中耽搁了时间,误了高府的宴请,让高相夫妇苦等。”
“不怕,回头我与他们说一声。”
老程张了张嘴。眼中神色难辨,笑道:“听说昨儿夜里高相爷也入了宫?”
崔瑾辰有些诧异:“这个倒不大清楚,我昨儿早早便歇下了。”
老程眉头微皱,笑道:“既如此,我便亲自去宫外守着。三少爷大喜之日,老程先给三少爷道个喜,等老爷从宫里回来,老程再来讨是杯水酒喝!”
说罢,抱了抱拳,匆匆而去。
崔瑾辰自言自语道:“这老程。巴巴地跑了来,只说几句话便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转过身,却见林西在几丈之外静等她,心下不喜。扬了扬眉走到她身边,冷笑道:“你这丫鬟脚程到快,难不成是怕我逃婚?”
林西倏尔一笑:“回表少爷,奴婢奉荷花姐姐之命,怕表少爷耽搁了时辰,这才跟着一道过来。”
“荷花?”
崔瑾辰声音中含着怒气,嘀咕一句,拂袖而去。
……
高府的宴请。分内院外院。
外院由高相爷领府上三位公子及众管事迎接。林西作为表少爷的贴身丫鬟,只需跟着表少爷在内院走动,外院则由小厮陪着。故表少爷去了外院,林西便混在丫鬟堆里看各府夫人,小姐们打扮得如天仙一般,相继进府来。
作为高府内宅的当家人崔夫人,并未出现在迎客的人中,反倒是在府上作客的崔家两位姑娘。一个着红,一个着绿。打扮得庄重得体,笑盈盈由李妈妈陪着一道游走在客府女眷之中。
众宾客一见这情形。联想到前些日子京中传言高相夫人病重的消息,看向崔家两位姑娘的目光便有所不同。
崔淑芳,崔淑芸不愧为世家教养出来的姑娘,说话行事无半分扭捏作态之势,大大方方承受各色探索的目光,任由众女眷旁敲侧击,亦是进退得当。
林西看了暗下不由叫好。比起朱姨娘的娇蛮,何姨娘的柔顺,王姨娘的小家子气,崔氏的两位姑娘也确实担得起相府夫人这一重要的角色,且有后来居上之势
林西刚感叹一句,只听得一声声低声惊呼,抬首见一身红衣的大小姐被丫鬟仆妇们围在中间,琳琅环佩,款款而来。她心头微颤。大小姐这一盛装打扮,容色艳丽,真真是雍容华贵到极致,把府里其他三位小姐瞬间比了下去。
果然,林西眼尖地看到三位小姐惊讶的目光,随之而来的便是各方而来的赞美之声。
高茉莉先走至崔家两位姑娘跟前,仪态万千地福了福,道了一声:“姑姑!”
崔家两位姑娘同时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眼神柔和的似在看自己的亲生女一般。高茉莉与两位姑姑互动完毕,遂由李妈妈领着跻身于花厅的宾客之中,府里其它三位小姐则端着笑,默默地跟在大小姐身后。
高低立现。
崔家四位小姐,唯大小姐是嫡出,母亲出身崔府,身份贵不可言,如今又与崔家三少爷订亲,前程光明似锦。
高鸢尾心中酸涩不堪。今日宴席,唯大姐允红衣出席,而针线房给其它三位小姐量身新做的衣裳,均是颜色偏淡,款式简单,甚至连绣的花色也极其单一。
尽管心里清楚的知道今日的宴请是为大姐而办,然高鸢尾仍不可抑的心中泛起苦涩。鸢尾,果然只是一朵无人识的小花,林缘和水边湿地才是它生长的地方,就如同她的人生一般。
高鸢尾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心中悲凉一片。
高茉莉见亲戚们尽数到齐,高声道:“园中梅开,暗香浮动,有道是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母亲病中,容貌不雅,怕惊了众位亲朋,故命茉莉恭请夫人,小姐们移步园中暖阁,赏梅,吟诗,品茗,以作佳话。”
清婉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入人耳,林西轻叹一声,大小姐这几句话,果然是极有水准的,极大的体现了高府小姐的闺中教养与休养,如此看来,那些高额的学费没有白花。
林西眼眸一垂,低头退了出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