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杜嫣愤怒地冲到前院,二话不说将陪笑不已的随堂太监暴揍了一顿,那些和尚道士也被秦府的下人们赶了出去,一应丧事器物被砸了个稀烂,随后秦府大门紧紧关闭。不见任何外客。
杜嫣站在前院大声怒骂刘瑾,一干下人纷纷附和赞同。
其实杜嫣这回倒真是错怪了刘瑾,刘瑾难得做回好事,这次送来丧事器物以及和尚道士,委实也是一片好意。
秦堪战死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所谓人死如灯灭,刘瑾与秦堪的一切恩怨皆了,看着朱厚照对秦家圣眷不仅未减,反而比秦堪活着时更隆。既然从此与秦家再无利益冲突,刘瑾自然乐得结一回善缘,这才命人送来了这些东西。
谁知刘公公好不容易冒出来一回好心,却被杜嫣和秦府的下人们当成了驴肝肺,秦家主母压根就不信秦堪死了。刘瑾送来这些不吉利的东西岂不是给秦家找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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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前院里,骂得有些气喘的杜嫣终于住了嘴,愤怒的神色稍稍消退几了分。
站在院中想了想,杜嫣忽然扬声道:“管家,派人进城,去内城千户所请李二来。”
管家急忙点头应了,亲自套上车进城。
微微隆着小腹的金柳泪流不止。看着杜嫣像只小雌虎似的张着手,死死护着秦家上下,心中不由愈发酸楚。
“姐姐,苦了你了……”金柳拉着杜嫣的手泣道。
杜嫣的脸色温柔了许多。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叫两个丫鬟陪着你在院内四处走走,刚怀了孩子应该适当走动走动,我已叫了京师名医龙二指给你开了养胎的方子。正叫下人给你熬着呢,外面风大。走几步便回房去,小心肚里的孩子……”
“姐姐……”
“快去,一定要小心孩子,他是相公的骨血,不容有失。”杜嫣俏脸浮上几分疲累和悲伤,很快又消失,轻轻为金柳拭了泪,强笑道:“相公不会死,他那么坏,阎王怎敢收他?过不了几日便有好消息来,相信我!相公回来之前你安心养胎,我来撑着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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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很快来了。
一身素装的杜嫣在外堂接待了他。
盯着李二那张哀痛悲伤的脸,杜嫣肃然问道:“李二,你可仍忠于我家相公?”
李二楞了一下,站起身朝杜嫣单膝一跪,大声道:“秦帅于我李二有再造之恩,李二能有今日,全托秦帅栽培,夫人但有吩咐,我李二万死不辞!”
杜嫣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相公没看错人,李二,外间都说相公死了,你信吗?”
李二犹豫半晌,嘴唇嗫嚅一下,却没出声。
杜嫣叹道:“看来你是信了,也难怪,皇上连追封的圣旨都下了,谁会相信相公还活着呢?”
李二两眼一亮,急切道:“夫人。秦帅还活着?可有人亲眼所见?”
杜嫣冷冷道:“无人见到,但我就是知道相公没死!他绝对不会死!李二,我是妇道人家,本无资格指派你,今日叫你来,无非看在你与相公多年的情分上,你必须帮秦家做件事。”
李二重重抱拳:“夫人请吩咐。”
“你是锦衣卫内城副千户,丁顺千户随了相公去辽东,内城千户所由你做主,你多派探子离京出关去辽东,辽河边的战场也好,关外蒙古各大小部落的驻地也好,辽河周边城池乡郭也好,都给我仔细查探寻访,寻找相公的下落。”
李二毫不犹豫道:“是。我这就派探子出京。”
杜嫣盯着李二,一字一字道:“李二,我相信相公没死,你也要相信!”
“是!秦帅没死,他绝不可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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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李二匆匆离去的背影,杜嫣坚毅的表情一直不曾消失。
起身回到卧房,关上门独坐窗台边,看着窗外日渐枯黄的梧桐,一直不曾流过一滴泪的杜嫣此刻泪如雨下,却咬着牙死死不发出半点声音。
静谧的空房里,传来杜嫣如泣如诉的呢喃:“相公,你曾经说得对,我若不坚强,懦弱给谁看?相公,回来吧,我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