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离这边不远,没一会儿,孙金就回来了,提着食盒,里面装着一小桶热好的牛奶,估摸有四、五碗的量,还有几个碗与调羹。
舒舒盛出一碗,看着九阿哥喝了,又盛出一碗,吩咐孙金着:“这碗给十爷送去,这是助眠的,省得换地方歇不好……”又指着剩下的,推了九阿哥一把:“十三阿哥这里,爷亲自过去一趟,看着他喝了,要真是因为吃食半夜闹肚子,就是我的不是……”
九阿哥这才反应过来妻子还担着看顾之责,小声抱怨道:“上头不是还有五嫂、七嫂么?怎么将十三塞咱们这儿了?”
怎么封爵的好事归他们,这照顾小兄弟的差事不归他们?
舒舒忙小声规劝:“爷别再说这样的话,十叔是弟弟,十三阿哥就不是弟弟?在皇上眼中,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远近亲疏,心里可以分明,面上不好露出来……”后一句,是凑到九阿哥耳边说的。
事已至此,辛苦都辛苦了,再露出不乐意叫人看出来,才是吃力不讨好。
九阿哥明白舒舒的意思,不看十三阿哥自己,还要看上头的汗阿玛。
既是越过五阿哥夫妇与七阿哥夫妇,将十三阿哥交给他们兄嫂看顾,那自然要照顾得周全。
他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提了食盒出去,往西厢去了。
东厢房里。
十阿哥听了孙金的话,没有啰嗦,接过奶碗喝了,心里已经后悔不已。
一时撒气,倒是少了顾及。
等到孙金出去,他清水漱了口,犹豫了会儿,走到出来,望向西厢,寻思要不要过去看看。
九阿哥从西厢出来,就见十阿哥在东厢门口打转转,好奇道:“怎么不洗漱歇着?又饿了?”
“才吃完多会儿,弟弟又不是饭桶!”
十阿哥带了几分无奈:“弟弟这不是想起九哥头一回吃番椒不舒坦,不放心老十三……”
九阿哥挑了挑眉:“有你嫂子在,轮不到你操心这个……早点儿洗洗睡了,明儿还要起大早……”
十阿哥点头,回了屋子,坐了好一会儿,才去洗漱。
西厢里。
十三阿哥也洗漱了歇下,就是刚才灌了两碗热牛奶,肚子里涨得慌,起身解了手才算舒坦些。
值夜的嬷嬷小声道:“阿哥爷,明儿还是吃膳房提回来的例菜吧?这出门在外,本就容易水土不服,要是吃坏了肠胃,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十三阿哥瞥了那嬷嬷一眼:“嬷嬷不要再说这个……九哥、十哥能吃,爷就吃不得?九嫂预备的东西,比膳房好吃多了,汗阿玛都喜欢……”
那嬷嬷恭敬应着,不敢再啰嗦。
人呢,有时候不做贼也心虚。
九福晋大名在外,先是驱逐了皇子膳房灶上嬷嬷,随后发作了皇子乳母。
要只是寻常丢了差事,还不叫人这样畏惧。
“新官上任三把火”,有那不开眼的奴才,革退也就退。
可是灶上嬷嬷还挨了几十板子,连累得娘家、婆家都丢了宫里差事;皇子乳母更是直接死罪,阖家罚没辛者库罪籍。
辛者库罪籍,要执贱役苦差,轻易没有翻身的余地。
整个内务府出来的包衣妇人,不管是嬷嬷还是宫女子,对九福晋都畏之不及,生怕步了前两个嬷嬷的后尘。
谁晓得这把火会不会从二所,烧到其他地方。
瞧着皇上、宜妃都是赏了又赏的,唯一的惩罚就是“禁足”,结果不到一旬就给放出来。
连宜妃这个妃主婆婆,对这高门贵女的儿媳都客气着,她们当奴才的哪里还敢咋呼?
不知是中午休息过来的缘故,还是其他的。
小两口都睁着眼睛睡不着。
舒舒有些隐秘地惶恐,怕自己也成为历史的推手。
越是挣扎,越是加速,她无法接受。
九阿哥摸索着舒舒的胳膊,冰冰凉的,有些不放心:“夏被是不是薄了?”
舒舒往九阿哥怀里缩了缩,用手摸着他的胃:“不薄,过两日再换……”
总算争气一把,九阿哥的肠胃没有再闹起来。
今天七月二十九,后天就进阴历八月。
换做成阳历时间的话,差不多就是九月初到九月中旬这段时间。
确实要换春秋被了。
阴历八月二十七,九阿哥生日。
到时候还在路上,舒舒有些头疼,预备什么呢?
这家伙是个爱挑理的,不预备肯定不行。
九阿哥哪里想到舒舒想这些,不老实起来:“不换被,那爷给你暖暖……”
舒舒轻捶了一下,胳膊就被按住。
这被子,也不算厚吧……